「軍犬的天性是服從。」Gavin拉著RK900的領子,那雙淺藍色的眸子一如往常冰冷,卻執著地看著Gavin,「你,要成為我的軍犬嗎?」
儘管用著最傲慢的語氣,但Gavin心裡其實沒個底。RK900是被分派給他的搭檔,他不像副隊長的塑料貴賓,用楓糖色的眼睛滲進Hank心裡,融化他的武裝。RK900強壯,冷淡,暴力。他是最優秀的德國牧羊犬,一旦咬住獵物就絕不鬆口。
Gavin聽說Connor對待仿生人有種怪異的溫柔。他在審訊室裡保護了一個殺人犯,在天台放走了異常仿生人,甚至手握槍枝卻沒有處決與他搏鬥的兩個性愛仿生人。好一個「仿生人獵手」,Gavin嗤笑。
Gavin天真地以為仿生人就是這麼軟弱的存在,就算RK900更快、更強,那又如何?無法手刃罪犯,就是失敗的作品。
所以Gavin掉以輕心了,他把RK900養在身邊,讓他給他送咖啡跟午餐,叫他處理那些他看到就頭疼的文件。充其量,塑料也只能做到這些破事。
那一天,在底特律連綿的陰雨裡,一個通緝犯被舉報藏匿在下城區的廢墟。Gavin拽著他的塑料狗,罵咧著髒話開車上路。
我要求持槍許可,警探。RK900下車前對他說。
現在不是玩遊戲的時候。Gavin嘖聲。
我。RK900盯著他,一字一句緩慢地說。要求持槍許可。
Gavin愣住了,他在RK900的眼裡看見了某種令他毛骨悚然的東西,他一時半會無法將其定義。Gavin呼吸哽在喉頭,雨聲在他的世界裡模糊,僅存一片冰藍。Gavin掏出副駕置物箱裡的沙漠之鷹,交到RK900的手上。
別亂搞我的槍。Gavin下車前只是這麼說道。
然後一切都亂套了。Gavin追著通緝犯從後門離開,雨幕下他從垃圾箱後掏出了什麼黑色長型的東西。操,那個婊子養的有一把步槍。Gavin還來不及震驚就感覺到右肩爆開一陣劇痛,警探的耳裡只剩下幾乎穿破耳膜的嗡鳴。他靠著牆坐下,喘息尖銳又急促。去他媽的,Gavin Reed要死在這個破爛地方了。
槍聲大作。
疼痛讓Gavin的意識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清晰,因此他可以鉅細靡遺地描繪出那時候的灰色天空下究竟發生了什麼。
沙漠之鷹的子彈鑽進那狗娘養的腹部,RK900巨大的白色身影穿過淅淅瀝瀝的雨撲了上去,簡單兩個動作卸掉對方的右肩,沾了泥水的軍靴踩上右腕,膝蓋抵住胸腔,步槍應聲落地。通緝犯被仿生人徹底箝制在地,RK900應該幫他帶上手銬,給他宣讀那些無用的台詞,推搡他進入警車後座,故事落幕,底特律又恢復了和平。
但那沒有發生。
RK900的槍口對準了他的眉心。砰。雨水變成了紅色。
仿生警探起身,踢開步槍,再度舉起手槍,準確地朝著心臟又補上兩枚子彈。水窪化作血泊,沿著柏油的凹槽流淌至Gavin身邊。他看著自己肩上的血液順著手臂流下,最終和地上溫熱的腥臭匯聚成池。
行刑的劊子手將槍收回後腰,轉身,踩著穩定的步伐走到Gavin身邊。任務完成,警探。他純白的制服上衣噴濺了一身鮮紅,像是染血的一口尖牙。
Gavin笑了出聲,他笑自己怎麼這麼傻。Gavin Reed,你日夜和猛獸同籠,讓他給你倒嘔吐物一樣的咖啡,在燙嘴的時候往他臉上潑灑。你不給他套上項圈,還要求他像隻貴賓犬與你寸步不離。看看這都導致了些什麼,傻逼。
「你,要成為我的軍犬嗎?」Gavin咧著嘴笑。想馴服一隻野犬,是要賭命的。Gavin把自己的脖子亮出來,放任對方的利齒在動脈上游移。他這輩子瘋狂的事情足夠多了,爛命一條,這塊塑料想要就拿去吧,他不在乎。
可要是、要是他真的接受了Gavin——
「我從一開始,」RK900的舌尖品嚐著Gavin鼓動的脈搏,輕輕一咬,血液就會噴湧而出,輕輕一個音節,他就可以讓眼前的人類變成屍塊,「就是屬於你的,Gavin。」
人類顫抖著大笑。這個瘋狂的世界,看來還不肯放過他。
「作我的狗,得有個名字。」Gavin扣住RK900的下顎,「Nines。」
那一刻起,RK900成了Nines,野犬成了Gavin一個人的軍犬。以服從為天職,以命令為依歸。而Gavin提供的項圈,是他自己。Gavin把他的身體心靈和愛都給了Nines,Nines則用性命去護他周全。
屬於和被屬於,世上再沒有更純粹的情感了。
-FIN-